二創與原創之角力！NIKE VS BAPE 二十年間之恩怨情仇

如此重視版權的 Nike 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沒有把 BAPE 告上法院？也許這是多年來大家看到 BAPE STA 的疑惑之一。BAPE 由 NIGO 在 1993 年於日本成立，掀起新一代裏原街頭文化，十年後成功進軍美國。於 2000 年首次面世的 BAPE STA ，作為 A BATHING APE® 的標誌性鞋履一炮走紅，在 Pharrell William、Kanye West、Jay Z 等巨星加持下，憑著簽名式的猿人 Logo 以及色彩豐富的迷彩圖案在千禧年間坐上全球街頭品牌的第一把交椅，甚至成為了嘻哈街頭服飾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作為 BAPE 最經典的鞋履，BAPE STA 因它閃亮的漆皮以及搶眼的配色備受熱愛潮流的朋友所喜愛，但是毋庸置疑它的外形與 Nike Air Force 1 十分相似：把 Nike 標誌性的 Swoosh 換成 BAPE STA 經典星型 Logo。為何 BAPE 那麼多年可以與 Nike 相安無事呢？很多年前的 sneakerhead 們甚至還推測 BAPE 是否與 Nike 達成了某種共識。

BAPE 的創始人 NIGO 在 2008 年告訴 COMPLEX，他對抄襲此事其實並沒有太上心，事實上他也因市面上類似 BAPE STA 的鞋款而煩惱。NIGO 說，「我很少看網上的評論，我也不知道他們覺得我們抄襲 Nike，反而其他品牌做出抄襲 BAPE 的舉動雖然證明了 BAPE 的地位，但是這件事確實讓我很頭疼。」

BAPE STA 與 Air Force 1 的關係作為資深潮流人士不言而喻。在BAPE STA 的熱潮開始退卻的時候，在 2000 年代中，BAPE STA 的設計也作出不少改動，與 Air Force 1 有較明顯區別，而這些年 Nike 一直沒有對 BAPE 採取行動，即使 Nike 對於其他品牌的類似行為重拳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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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BAPE 的「好運」在最近結束了。上週 Nike 在紐約地方法院正式對 BAPE 提出訴訟，指控 BAPE 侵權：「BAPE 目前的鞋款抄襲了 Nike 的標誌性設計，比如 BAPE STA 與 Air Force 1，Sk8 STA 與 Dunk Low，以及 Court STA 與 Jordan 1。」此外，Nike 律師表示更 BAPE 在球鞋市場中會誤導消費者，錯誤地將 BAPE 與 Nike 聯繫起來。在 2022 年 8 月Nike 給 BAPE 的警告信中，Nike 公司稱 BAPE 與 Marvel 之間的聯乘系列可能讓消費者把 BAPE STA 與迪士尼、Marvel 與 Nike 之間產生錯誤的聯繫。

Image via 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訴訟書解釋 Nike 遲遲不採取行動的原因是因為在 2021 年之前，BAPE 在美國銷售鞋款的數量並未影響到 Nike，而在 2021 年之後，BAPE 擴大了其鞋類業務的規模，並且開始銷售更多「Nike 標誌性設計的鞋履」。在截稿前，BAPE 並未作出回應。

其實在 2000 年代 BAPE STA 最鼎盛的時期，消費者並沒有這些疑慮。BAPE 在紐約的 SoHo 店鋪於 2004 年開業，當時想入手一雙 BAPE STA 需要好好做準備，存足夠錢，還要在街上排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這一切都證明了你事先會已經好好研究過這雙鞋。如果你是初到紐約的觀光客，或者帶小孩兒來買鞋的家長，你可能會把它和 Nike 混淆，但核心的受眾群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而在當時香港 BAPE 日本海外第一家分店 BUSY WORK SHOP 中 BAPE STA 也是一鞋難求，在水貨舖中更加是水漲船高。

「BAPE STA 有種你不能從 Nike 球鞋裡得到的 SWAG。」從 2006 年就開始在 BAPE SoHo 門店工作的 Frendy Lemorin 回應到，「很顯然它受到了 Nike 的啟發，但是 BAPE STA 也有屬於自己的靈魂。」「這家店真的超級厲害！」Lemorin 直言：「當時的 BAPE STORE 就像是高級的夜店一樣，每天都有名人出現在那裡。」

Image via Getty

「多年以來 Pharrell 是 BAPE 紐約門店的忠實顧客，Kid Cudi 在音樂事業起飛前都是那裡的店員。」Lemorin 補充當時每週能售出 100 雙球鞋。在 NIGO 後來的訪問中回憶在 2006 年至 2007 年，BAPE 母公司的年銷售額高達 $6,300 萬美金。

BAPE STA 在 2000-2010 這十年中期零售價大概是 $200 美金一雙，而 Air Force 1 當時的定價為 $90 美金一雙。 BAPE STA 對比 Air Force 1 的吸引力在於品牌在潮流界的號召力以及更豐富的配色選擇，而物料方面亦更加高級。對比之下，BAPE STA 所推出的配色甚至「反噬」了 Nike，逼使 Nike 順應潮流開始推出更多元化配色的 Air Force 1。

Frendy Lemorin started at the Bape SoHo store in 2006. Image via Lemorin

曾經在 BAPE Soho Store 工作的店員 Gabriel Acevedo 表示：「猿人的魔力顯然也激發了別的品牌，他們也尊重這一點。」他依稀記得當年有 Nike 的員工走進店舖裡，用限量版本的 Air Force 1 來換限量配色的 BAPE STA 。「那個時候誇張到這兩雙鞋款變成了通用的貨幣，可以以物易物。」 Gabriel 這樣回憶到。

當年紐約 BAPE Soho Store 工作另一位資深店長回憶，常有一些 Nike 的高層人員也曾來到店裡，店員們常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議論來者為何人，不過那時候的氣氛並不是劍拔弩張。「即便這些 Nike 的高管親自過來看我們，我們也並沒有絲毫慌張。」

Bape SoHo store’s grand opening in January 2005. Image via Getty

即使 Nike 的一紙訴狀並沒著重強調千禧年開始 BAPE 的崛起之路，不過在 2008 年我們與著名球鞋設計師，曾設計出 Air Max 1，Air Mag 等傳奇鞋款的 Tinker Hatfield 一次採訪中，聽到了一些相對客觀的觀點。

「BAPE STA 是一個充滿幽默感的致敬。」 Hatfield 表示：「不過從長遠來看，我覺得在某些方面這種創作方式一定會傷害到球鞋行業，你可以想像到我們在未來會更難推廣和想出新的設計。這種二次創造像是一種捷徑讓大家都可以加入到球鞋行業中。」

1984 Nike Air Force 1 Shoe Advertisement

有意思的是，在我們與 Hatfield 對談的同年，Nike 正式註冊了 Air Force 1 的外觀版權，顯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設計。從 1982 年誕生第一雙 Nike Air Force 1 以來，無數的銷量，經典的外形都足以證明它的偉大，但直到 2008 年 Nike 才正式為這款鞋型註冊外觀版權。現在看來這舉是品牌為未來某時某刻與 BAPE 或是其他二次創作的品牌對簿公堂的前期準備。值得一提在是次訴訟中，紀錄了在 2009 年Nike 曾與 BAPE 會晤表明 BAPE STA 鞋型與 Air Force 1 鞋型過分相似的事實。

The original Bape Sta silhouette from the 2000s. Image via Flight Club

直到現在大眾才得知當年的會晤內容。當然僅從銷售層面來說，對於 BAPE 的元老店員們，永遠都記得當年和 Nike 打得有來有往，但從「抄襲」角度，始終沒有拿出確鑿的正確。2009 年這次會晤的時間點也很微妙，當年正值 BAPE 在美國銷售版圖上瘋狂擴張的一年，除了紐約和洛杉磯的門店鋪外，BAPE 已經開始籌備線上商店。Nike 律師表示：「在那次對話之後，BAPE 降低了自己的活躍程度。」而 Nike 對於 BAPE 的態度也隨著 BAPE 在美國市場的表現而不斷調整，畢竟美國是 Nike 的主戰場。

Bape x Marvel collab. Image via Flight Club

好景不常，在二千年中 BAPE 在美國生意一落千丈。 2010 年洛杉磯店關門，2011 年紐約旗艦店同樣結業。 2011 年，香港時裝界巨頭 I.T 僅用 $280 萬美金收購了 BAPE 母公司的 90% 股份。當然在採訪中，NIGO 否認公司當時陷入嚴重的財務困境，他只表示 BAPE 對他來說成長的太快，他也無法管理。「老實說，我不是個生意人。我不適合做生意，我也希望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可靠的商業合作夥伴與我同行。」」NIGO 的原話。「 NIGO 於 2013 年正式放手 BAPE，而在接下來的十年 BAPE 的發展重心放在了大中華區。

之後 BAPE 在 2016 年對 BAPE STA 鞋型進行了修改，新版本看起來沒有那麼像 Air Force 1 了。很多人也揣測，品牌的舉動很顯然是為了規避法律上的風險，但這樣的變化得罪了無數 BAPE 的忠實粉絲。2010 年代後半期的 BAPE STA 款式，鞋頭和後跟加多了裁片，也增加了額外的縫線，中底形狀亦有所改動，與初代的 BAPE STA 或 Air Force 1 都與別不同。

Bape Sta from 2016. Image via Flight Club

早在 2007 年就開始入手 BAPE 的資深 BAPE STA 收藏家和球鞋買賣商 Jesse Pulitano 說：「我接受不了這些新的 BPAE STA 鞋款， 舊版的遠比這些『原創版本』好看得多，如果讓他們自己來做，說實話，BAPE 並沒有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原創鞋款，但當他們向 Nike『致敬』時，有時確實能達到青出於藍的效果。」

相信 BAPE 內部也認同 Pulitano 所言，最終在 2021 年品牌作出了改變，推出新一代的 BAPE STA 鞋型，這個版本回溯到 2000 年原始的 BAPE STA。 Nike 訴訟中表明這款 BAPE STA 以及 BAPE 其他基於 Nike 產品的設計是案件的一個轉折點，訴訟書寫道：「在多年來偷偷摸摸的行為（De minimis）和少量的侵權鞋類銷售之後，BAPE 現在大幅增加了對 Nike 商標的侵權行為。」

New Bape Stas. Image via Flight Club

現在 BAPE 在美國的業務蒸蒸日上，於紐約、洛杉磯和邁阿密都開設了 BAPE STORE。在 2021 年，BAPE 母公司 I.T 零售業務受疫情影響退市，BAPE 亦從 I.T Limited 分拆出來，並且被私募投資公司 CVC 收購了 BAPE 50% 共同控制權，並注資繼續擴大品牌在中國、美國和歐洲等海外市場的業務，進一步進行全球擴張。而對 Nike 來說，BAPE 球鞋的熱度終於達到了足夠讓他們提起全面訴訟的地步了，畢竟又一次，BAPE STA 和 Air Force 1 看起來幾乎沒有太大差別，而且這款鞋的銷售範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廣，更別說它還正在加速擴張中。

BAPE STORE Los Angeles

在過去三年中 Nike 對二次創作球鞋製造商提起了一連串類似的訴訟。 2020 年之後，一大波獨立設計師推出他們自己的「山寨」或二次創作的 Dunk Low 和 Air Jordan 1 複製品時，Nike 決定行動，受起訴的單位包括：John Geiger，Kool Kiy，Warren Lotas，不過品牌並沒有完全取得勝利，例如對 Geiger 和 Lotas 訴訟雖然 Nike 得勝，但這些設計師依然可以製造與 Nike 原型鞋有明顯差異的修改版球鞋，而針對 Kool Kiy 的訴訟仍在審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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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PE 是當代流行文化中一個傳奇的名字，對街頭服飾做出過巨大貢獻，也是 Nike 在打擊盜版鞋鬥爭中遇到的最大對手，它不具備年輕品牌向 Nike「致敬」那樣的藉口，因為它早已在球鞋文化中贏得了一席之地。而且與許多跟 Nike 對薄公堂的單位不同，BAPE 有足夠的資源進行反擊。Nike 表示 BAPE 可能在品牌初創時期盡其所能地避開了 Nike，但像 BAPE STA 這樣的球鞋現在所構成的威脅實在太大，大到不能忽視的地步。此外，其他模仿 Nike 經典鞋款的「致敬作」大量出現也表明了這個趨勢尚未完全減退。

出於這個原因，BAPE 收藏家 Pulitano 對這起訴訟並不感到驚訝，他說：「這在十多年前可能是大新聞，於現在的『bootleg sneaker era』我並不感到意外，不過能夠讓 BAPE 等品牌售賣了這麼多年，反而出人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