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問到在香港當歌手難不難的時候,她回答道:「難,本身當香港人就已經難」。今回 COMPLEX 請來了獨立歌手 JACE 陳凱詠 作個人專訪,她在訪問中分享了很多不同的想法跟故事。與大家分享了全新 EP《HATCHING》的創作過程,哪首歌在創作時最難忘,哪首歌又最具挑戰性,同時亦分享了沒有在大眾面前出現時,如何去重整心態,去找新出路跟方向。整個訪問中,她都給予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答案,充分地告訴大家,她是個很有想法的創作者。

同時,《HATCHING》中的新曲「練功」MV 即將推出,各位樂迷務必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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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沒有大眾面前出現的時候,都在做些甚麼?

「我覺得我在這一年多來,做最多的是讓自己尋思及重整心態,因為經歷了很多東西,然後情緒也會隨之而變化,所以很需要重整心態。因為我很了解知道,我在這段時間停下來以後,我要去找一個新的路向去繼續我的事業。對我來講,我要怎樣去繼續我的事業、要找怎樣的團隊這一系列的問題。這些問題讓我要先去尋找出,我希望我自己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一個怎樣的表演者,有一個怎樣的生活等。所以我就容許自己去了一趟美國,讓自己在當地生活、放空,再從中感受及尋找自己最理想的生活節奏、最理想的工作狀態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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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就決定在離開舊公司之後,當獨立音樂人?

「其實我覺得我沒有刻意去決定或很清晰地去選擇,因為我很多時候都是午時花六時變。也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我覺得有很多事情都想去試一下去挑戰、經驗。所以我就選擇了一條路是需要經歷多點、困難一點,讓自己挑戰一下。」

在這些時間好像都去了不少去地方,哪個地方為你帶來了最多創作靈感?

「我覺得洛杉磯給了我很多創作靈感,因為當地是一個有很多創作者聚集的地方,像《La La Land》那樣。到處都是創作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信念,滿大街都是藝術家。他們就這樣激發了我,讓我會去思考,同時也提醒了我,其實有些東西我可以大膽一點去做,我可以跳出那個框架。沒有甚麼是不行,甚麼都可以試試看。讓我自然而然地有更多的靈感及勇氣,去做自己想做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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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跳出了那個框架,那本來有些甚麼框住你呢?

「簡單來說,像以前在唱片公司,算了成本之後就可能在一年推出 3 首歌,然後這 3 首歌是一定要爆紅。所以你要去想市場到底是喜歡甚麼,比如說最簡單的,大家都喜歡聽廣東歌。但我現在做的,就完全打破了以前的框架。因為我沒有去想到底一年要推出多少首歌,每首歌我預算又是多少,是否每首歌都要有 MV 等,都完全沒有去考慮。也沒有去想是不是一定要是廣東話或哪種類型,所以我在一首歌裡面就有 4 種語言,這都是從心而發,而沒去考慮太多的例子。所以我覺得這張 EP 對我來講,都打破了很多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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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 EP《HATCHING》收錄的幾首歌當中,哪首歌在創作時是最難忘?

「創作上最難忘的應該是『Byebye』,因為這首歌是我第一首很有感覺,要立即寫出來的歌。然後寫完以後,還立即錄下來的一首歌。這首歌是我在這段時間以來,第一首讓我這麼有拼勁寫的歌。難忘的是我很記得當時自己的情緒,很記得當時自己看到的畫面令我想到這些字,這首歌的每一個字,我都知道是來自哪裡的。因為它的曲詞都是我自己創作,很知道自己為甚麼會寫這句。因為我其實是一個很常忘記歌詞的人,但最近拍節目時唱了這張 EP 的歌,每一句都記得非常清楚,不會需要擔心記歌詞部分,所以我都很驚訝。然後我還自己建構了本首歌的基底,因為我時常都只專注於唱歌,並不太擅長於建構音樂基底。但整個過程都是自己硬著頭樣去做的,因為很想要把當時腦海裡的聲音紀錄下來,所以就在 LA 住的家裡面花了很多時間去建構。」

所以整張 EP 都是在洛杉磯寫嗎?

「除了最後一首『時機已到』,頭 4 首歌都是在 LA 寫好大綱,然後在回來香港以後再慢慢雕琢及製作。只有『Byebye』是一早在 LA 錄了 demo,其餘都是回來香港再錄。(為甚麼當時要立即寫下「Byebye」?)當我抵達 LA 以後,才發現『死喇,LA 所有嘢都好貴』,而我也知道只是會逗留三、四個月的時間,所以就變得很心急。很心急將舊有的東西丟掉,想自己進步。很心急去進入一個新的生活模式,很想自己成長。還天真的覺得,因為在這裡的消費很貴,所以來到這一定要花得物有值得,一定要成長。當時是非常心急的一個狀態,根本還沒準備好跟舊有的生活說再見。但就係因為我還沒準備好,所以才會在歌詞裡不斷寫 Bye Bye 提醒自己。」

是甚麼原因讓你要立即在美國就要錄「Byebye」的 demo 呢?

「情緒,我是一個很 emotional 的人,我覺得創作者很多時候都會很情緒化。但當時我一個人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沒有辦法梳理及宣洩自己的情緒。心裡困住了很多不開心,很想喊,但又找不到甚麼原因讓自己無緣無故地哭出來。對我來說,作為一個歌者,如果能把那種不開心用唱歌的方式唱出來,說可以將困在心裡面的不開心宣洩出來。但叫我去找一首歌來唱,又找不到一首歌是能完完全全能代表著我的心情。所以我當時在房間裡說對著鏡子看自己,看著自己的樣子都覺得辛苦,問自己『攪咩攪到咁?』。然後就開始哭出來了,而在這個時間也邊哼著歌邊把這些不舒服的感覺寫下來。所以我很感謝這張 EP 的這些歌,因為寫完以後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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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首歌又最具挑戰性?為甚麼?

「『各行各路』吧。我寫這首歌的時候寫得很快,唱也不難,但最具挑戰性是哪裡呢?就是它的製作。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它的風格要怎樣,希望它能夠輕快點,旋律也大概想好了要怎樣,所以當時就想要找前 Dusty Bottle 成員來編曲,因為他們在我最初玩音樂的時候就認音, 所以我現在有空間可以做自己東西的時候,我也想找回那些從一開始就已經一齊寫歌的朋友重聚。算是一己私慾吧,因為自己覺得找回這麼久沒見的一班人一齊玩,一定會很開心。」

「但後來到製作的時候才發覺,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其實他們都已經各行各路了 4、5 年,到大家聚在一起雖然看似容易,但真的去做音樂的那一刻,是會吵架的。大家都有不同的想法,所以當時我也嚇到了,因為這次是我找他們回來,結果他們吵架了,我覺得我也有責任。說實在,我原意只是想重拾以前美好的時光,沒想過會換來大吵一場,我的確是嚇到了。但在這件事上,我都學會了很多東西。因為大家吵架都是為整件事、為了製作出來的音樂好,每個細節都是雕琢出來,也是大家對音樂的執著。所以這首歌對我來講是很有挑戰性,同時也因為我是一個監製、一個創作者,我怎樣去堅持自己創作的原意,又同時去聆聽大家所有的意見,去做一件大家都喜歡的事情,對我來說是學到很多東西的一次。」

 

現在成為了獨立歌手,與以前相比,你覺得音樂路會更難走嗎?

「創作上是比以前容易了,因為有更多的空間去做,想怎樣去創作也沒有人可以控制到你。但也有難處,就像是要怎樣去兼顧所有的東西。雖說沒有人能控制你好像很好聽, 但反過來說就是沒有人能幫你。但有得必必有失,可以是好也可以是不好。困難是創作比以前容易了,但又能花多少時間去專注於表演上呢?這次剛好是因為我之前沒有工作,如果我要經營這盤生意,兼顧那麼多東西,我又有多少時間去專注去當一個表演者。我可能會在表演前一秒還在處理現場不同的事情,我又有沒有時間去進入狀態呢?這些對我來說是一份功課,我怎樣可以兼顧到生意同時,又可以繼續很純粹地做好我的表演,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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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事情要做應該分身不暇吧,那要怎樣解決?

「都只能夠從中學習,因為知難而行是我選擇了的路,這些都是原意我想要經歷的東西,所以我不能去抗拒這些東西。只能夠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知道這些事情都無所謂,因為這樣是要走多點冤枉路,是要辛苦一點。因為這是我想要的,所以要提醒自己這是我的選擇。」

如果讓你回到過去,你會選擇在那時候就做獨立歌手還是會簽唱片公司?

「我是一個不借後悔任何經歷的人,所以就算讓我再選,我都會選擇之前的經歷。因為我很感恩有之前的一段經歷,我覺得我學到了、體驗到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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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謝我一開始的時候就在一間大公司裡面走出來,我才可以相對容易地得到大家的注視,相對容易地知道更多面向的東西。如果我一開始就是獨立歌手,就不可能看到那麼多面向,尤其是我一定不會見到主流或商業的方面。因為我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但這段經歷讓我認識了很多這類型的東西。我現在走的路是它給予我一個,其實我一開頭就是一個很反叛的人,一出來就寫了『想突然』、『想正常』之類的歌,並不是香港主流音樂原來有的東西,但全靠有一間公司作為後盾去支持我,我才可以從不同的試驗當中,去了解每首歌的狀態是怎樣。我在那段時間其實學到了很多東西,很感謝那段時間帶我出去,輔助我的所有同事。他們都教了我很多東西。我覺得一個人經歷完不同的東西,然後你再去選擇自己的路怎麼走,是幸福的,總比起我沒有經歷過就要去走這條路為好。雖然現在看似是很渴望自由,但我絕對不覺得之前那是困住我的地方。我反而覺得那裏給了我很好的養分,讓我學習到更多。就像是有好的泥土,有人幫我將種子種出幼苗的感覺。到後面它要怎樣去成展,變成一棵怎樣的樹,就要靠自己了,但其實要種出幼苗就已經很難了。」

那你覺得在香港當歌手難嗎?

「難,本身當香港人就已經難,已經不關做不做歌手事了。香港是全球最昂貴生活成本的第 2 位,即是說香港人在這生活已經很難,別想說夢想了。夢想是奢侈的,夢想是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金字塔中最頂端的東西。當整個社會、世界連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都還沒解決,還能怎樣去想滿足最頂端的需要,那是多麼難的事。所以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因為我還能夠去做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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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完這張 EP 以後,會不會想回去唱片公司呢?

「不排除亦都不抗拒吧。(那有公司在找你談嗎?)其實都有的,但我還是在摸索當中。其實我都很害怕的,因為一方面很感謝大家,因為他們知道你自己一個做音樂的時候,很多人都走出來幫你。但我又想,這種人情牌總不能一直這樣子用。我想做大事,想團隊跟我一齊賺錢。而不是因為大家的疼愛,而不計較金錢。如果我的路要越走越遠,我要怎樣去建立我的團隊呢?是自己慢慢一個一個去找,還是去投靠一個完整的團隊呢?老實說,我現在都只是見步行步。無論如何,大前提是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一個有同樣眼光,不被框架限制而一起走到更遠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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